「我們如何被囚禁於自我的身份與過去,這是關乎所有人的普世問題。」 ─【出走巴黎】導演那達夫拉匹 專訪(上)

世界娛樂中心   

  以色列軍隊退伍軍人約亞夫初到巴黎,卻意外遭洗劫一空,全身赤祼被一對巴黎情侶救醒。一無所有的他,想成為一名法國人,他開始拒說希伯來文,並努力學習法文,試著從中尋找各式有趣的同義詞。為更融入巴黎社會,約亞夫也出賣自己健美的肉體,卻在異國異地文化衝擊下,與這對巴黎情侶發展出極其微妙的三角關係。

  【出走巴黎】(Synonymes)獲得第69屆柏林影展最佳影片金熊獎,故事靈感來自導演那達夫拉匹(Nadav Lapid)年輕時旅居巴黎的經歷。前作【吾愛吾詩】(The Kindergarten Teacher,2014)曾獲得2015年台北電影節國際新導演競賽最佳影片,2018年美國導演莎拉寇拉潔洛根據此片翻拍了同名美國電影,【出走巴黎】延續過去作品對以色列男性文化的凝視與逃離,藉男性裸體穿針引線,展開對歐洲文化危機的觀察。巴黎,在片中成為對立於以色列的歐洲符號,兩男一女的三角愛,荒誕的文化諷刺,語言與身體的政治性,柏林金熊獎再一次前衛大膽地探索了電影的界限。

靈感來自導演自身經歷

Q: 【出走巴黎】靈感來自於你在2000年前後於巴黎的生活經歷。可以跟我們聊聊當時的生活嗎?
A: 在以色列服完兵役後的十八個月後,我進入台拉維夫大學攻讀哲學。當時我為一家運動週刊撰寫體育專欄,間或寫一些自己的小故事。那時候,電影對我來說還是一件很模糊的事情,而當時的生活也看似非常美好。然而有一天,我聽到了一個聲音,就像聖女貞德或是亞伯拉罕那樣,告訴我必須要離開以色列。馬上、立即並且永遠的離開,將自己從這個國家連根拔起,逃離原先設定好的以色列命運。十天之後,我就降落在戴高樂機場。選擇法國是因為我很景仰拿破崙,很喜歡席丹,同時也很喜歡兩個月前剛看完的高達電影。我會一點點法語,但不認識任何人,並且沒有獲得許可以及簽證。但我已經下定決心永不回頭,決定在巴黎生活、直到死亡。

  我拒絕說希伯來語,切斷所有跟以色列的聯繫。我將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法語字典的閱讀,並且做著些維持生計的散工。我過得很窮,並且很孤獨。我每天都在數口袋裡還剩多少硬幣,吃著同樣的東西,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生活。
  有一天,我遇到了一個朋友,一個法國的朋友,那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朋友。儘管我們之間有著巨大的差異─階級上、文化上以及心理上的─但我們還是發展出非常緊密的關係。在我看來,他就是典型的法國人,是那種我會打從心裡想模仿,並且又自大且幼稚地希望有一天能超越的對象。
也就是在那時候,你接觸了電影,並且成為了一名影迷。

  沒錯,多虧了巴黎以及我的朋友,我開始認識到電影的本質以及重要性。他教會我什麼是一場戲、一個場景以及一個鏡頭,教會我電影可以成為一種思想以及議題的載體。他讓我知道唯一一件能比肩美好電影的事情,是談論、剖析並且撰寫關於電影的文章。

  除了這些,在巴黎的生活還是很辛苦的,特別是在精神上。貧窮、乏味、邊緣化。隨著法語進步,我想像中的巴黎卻離我越來越遠。最後,我決定申請巴黎電影學院,因為那是我想像中進入電影、進入法國以及法國電影的一扇大門。然而,我在最後的階段被刷下來了。現在再回頭看,我能意識到自己當時的不足。也就在那時候,一間以色列的出版社決定出版我的文集。巴黎看似變成了我的一個死胡同。感覺到自己完全失敗之後,我離開了法國、回到以色列。